第四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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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
客廳寬敞明亮，四方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，高彩輕哼著歌兒，站在電飯煲前盛著飯，做飯阿姨拎著保溫飯盒，關掉廚房燈，經過客廳和她打了聲招呼。
“小妹，廚房打掃幹凈了，我先走了啊。”
“等下等下！”
高彩忙聲叫住她，放下勺子碗，一路小跑去冰箱裏拿了兩盒巧克力蛋糕，裝在紙袋裏給她捎走。
“我家小孩吃膩了，還剩下兩個，大姐你帶回去給家裏小孫子嘗嘗。”
大姐有些靦腆地接過來：“天天拿你家東西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“嗐，咱都相處了一個多月了，別這麽客氣，”高彩笑著揮揮手，“路上註意安全，到家了給我回個消息。”
“行，那就謝謝了。”大姐招手告別。
高彩目送人影消失在樓道，關上門，繼續回去盛飯。
“時州！”她坐在桌前，沖書房方向吆喝道：“作業晚點兒再寫，先出來吃飯！”
書房裏有人懶洋洋地應了聲，待得四五分鐘，向時州從裏面拐出來，經過客廳，將手機放桌上，然後走去衛生間洗手。
小姨率先開動，嘗了口湯，咂咂嘴，讚了聲“好鮮！”見向時州走過來，沖人樂津津地說：“咱家阿姨家裏做了酸菜，明天早上說會包酸菜餃子帶過來，你喜歡做成酸湯水餃還是用油煎？大姐說熬個白米粥，再拌個涼菜，搭配起來特別好吃！”
向時州扯紙巾擦了下手，拿了個空碗舀湯，一臉漫不經心。
“隨便。”
“真冷淡。”小姨給自己夾了片藕，想起什麽，又說：“你吃螃蟹嗎？我朋友圈認識的蟹農已經開始發廣告了，回頭訂幾斤大閘蟹嘗嘗鮮？咱是叫阿姨做還是送去酒店做？”
向時州夾了筷子青菜，餵進嘴，又說：“隨便。”
小姨不爽了：“你小子幾個意思啊，外面一副德行，回家一副德行，前陣子不還挺正常的嗎，最近又開始鬧什麽情緒呢？”
“沒鬧情緒，”向時州幹脆放下筷子，低頭撥拉手機，“說了隨便，按你愛吃的來做不就好了。”
“看你這幅樣子，這就又吃飽了？我為了陪你在家吃飯，連朋友的火鍋聚會都沒去，你就這麽報答我啊？”小姨在桌下輕踹他一腳，“真是把你慣壞了，你到底吃不吃，不吃我還不折騰了呢，我可告訴你，市面上可不見得能買到我這麽新鮮無汙染的螃蟹。”
向時州看她一眼，正要回，瞥到微信通訊錄發來一條申請，他頓了頓，點開。
Z&Y：
【我在尚苑西灣南區門口，出來見個面吧，幾分鐘也行】
向時州呼吸一緊，唰地擡頭看向對面女人。
小姨正說著，冷不丁被人一盯，嚇一跳，說：“你幹嘛？”
向時州皺起眉：“你又把我住址告訴他了？”
“告訴誰？”小姨納悶，細品外甥覆雜的表情，幾秒鐘後反應過來，驚訝道，“小帥哥找來了？”
“你跟他說的？”
“沒有呀，”小姨冤枉道，“我好久沒跟他聊天了。”
向時州也疑慮，但不想見人，便回覆：
【找錯地方了，我不住這兒】
Z&Y：
【你騙我，但沒關系，我有話要問你】
向時州：
【有什麽話直接手機上說】
Z&Y：
【手機快沒電了，又忘記帶充電寶，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打車回去付錢】
向時州：
【附近有商場，你去買一個】
Z&Y：
【好貴，不劃算】
向時州：
【你TM有二百五十萬，充電寶都買不起？】
Z&Y：
【存銀行了，五年死期，四十多萬利息呢】
向時州無語：
【真會算計】
Z&Y：
【有點渴，你出來的時候再幫我拿瓶水，礦泉水就行，太甜的喝不舒服】
向時州：
【我什麽時候說要出去找你了？】
對方卻再沒回應。
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關機了，向時州等了兩分鐘，皺皺眉，本來打算再發個問號過去，但又怕中計，於是放下手機，拿起筷子重新吃飯，也不再理會。
小姨見勢，瞧出點兒什麽，問他：“他找你出去？”
“沒事，不用理。”
向時州埋頭扒著碗裏的飯，腦海中卻突然蹦出他手機私密存的兩張照片。
好久沒看了，他偶爾想起，也沒刪，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，他好容易清凈一陣，已經不打算再理那個人，但心裏總記掛著，總想要挑個深夜趁著人睡著了回去探望一下。
沒別的意思，他只是單純地想看看那個人有沒有好好吃飯，有沒有乖乖睡覺，有沒有像去年冬天的時候犯病犯傻，沒人陪著吃飯就啃一些沒營養的面包三明治，擔心那人又開始瘦得跟個皮包骨頭一樣……
“吃菜啊，”小姨提醒，“幹嘛只吃白米飯，咱家阿姨每天買的食材都是新鮮的，別浪費啊！”
向時州應了聲，挑了根青菜莖，嚼幾下咽下肚，突然說：“你買吧，螃蟹，多買幾斤，到了貨，我帶去酒店讓他們做。”
小姨挑了下眉：“又想吃了？”
“不是你想吃麽？”向時州不留情道：“你們大人就喜歡這樣，自己想吃什麽不直說，非得讓小孩兒開口才算是名正言順。”
“少來，”小姨哼一聲，“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，我還用得著找借口？我差那點錢？”
“冰箱裏的巧克力蛋糕我沒動過一口，”向時州瞥她一眼，“是誰吃膩了我不說。”
“耳朵真夠靈的……”小姨悻悻埋頭吃飯。
一頓飯的時間，十多分鐘，臨了，向時州沒忍住看了眼微信，無人申請。旁邊，小姨收拾碗筷，將臟碟臟碗放進廚房洗碗機，然後洗手出來，操作著掃地機器人打掃客廳。
新家是河景房，精裝三室兩廳，灰黑調的墻紙，整體裝修簡約冷峻，兩間陽面住人，陰面給即將步入高三的向時州做了書房，總體比上次面積大很多，打掃起來也要好一番功夫。
之前第一次擔負全權責任帶孩子，高彩某些地方難免有疏漏，高虹訓了她一頓，知道她這次挑的住宅太遠，也顧不得低調了，特地從公司派來了一名司機接受時州上下學，正好也能避免兒子同無關緊要的人接觸。
高彩有模有樣地學著，請了做飯阿姨照料時州的飲食，但這處的房子不像家裏的六層別墅可以住很多雇工，姨甥倆一人一間大主臥尚覺空間狹窄，當然更不喜歡外人頻繁出現在他們本就不充盈的私人空間，就沒請住家保姆，以致有些雜瑣事還需自己動手。
向時州靠在沙發上，開了電視，心不在焉地望著正在播放足球飛旋在綠草皮上的體育頻道，手機攥在掌心，拿起又放下，他分明知道不該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檢查通訊錄上有沒有小紅點。
答案是沒有。
剛才還在秒回的人突然間斷了音訊，向時州餘光瞥向客廳墻上懸掛的石英鐘，分針走了大半個圓了。他開始控制不住，一顆心逐漸浮躁忐忑起來。
為什麽不拉黑？他在心裏責怪著自己，早拉黑不就沒這麽多事了嗎？大號都能拉黑，小號就不拉黑了嗎？還是因為小號第一條消息是一句關於“願意在下面”的不正當邀請？
神經病！
說那種話的人是神經病，被那種話攪和得心煩意亂的人也是神經病。
快八點，小姨打掃完衛生，走過來問他明天開學東西都收拾好了沒，向時州敷衍回應著，小姨看了眼手機天氣預報，說天氣要轉涼了，早冷晚也冷，提醒他記得在睡前往書包放件外套，省的明早忘記了。
向時州幹脆關掉電視，也查了下天氣預報。
八月二十九日，晴，晚8:00，氣溫20℃
“手機快沒電了，又忘記帶充電寶，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打車回去付錢……”
腦海裏自動將那行文字轉化成那人低落的聲音，或許語氣還有懊惱、委屈，或許等了近一個小時，那人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會在瑟瑟的冷風中落下眼淚。
盛路陽是個愛哭鬼。
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愛哭鬼。
向時州霍地站起身，直奔冰箱，拿了兩瓶還有點溫的礦泉水，走去玄關換鞋。
“你幹嘛？”小姨詫異地看著他問，“大晚上的去哪兒？”
向時州裝聾作啞，直接聽不見。
小姨呆了一呆，見人立在衣架前，一臉鄭重地挑了件黑夾克穿身上，又拿了件短款羊絨大衣挽在臂間，二話不說就要擰門離開，她挑了下眉，蹬蹬往前走了兩步，探頭問：“他還沒走啊？”
“我半小時後回來。”
說完大步邁出門，關門時一擡頭，見她還楞著，向時州又不太放心地交代：“他手機沒電了，我給他打個車送走，我沒那意思了，你別節外生枝。”
“哦，”小姨半信半疑地點點頭，說，“那，我就不跟你媽多嘴了。”
向時州應了聲，關門離開。
現在他和小姨倆人的生活要做成周報，每周末匯總給他媽，尤其是向時州，一天24小時，每一個小時做了什麽都要被精準記錄，幸虧小姨是個懶人，一開始倒是很認真地記錄，但沒堅持兩周就原形畢露，此後匯報基本就仨字兒：
同上周。
一路穿行曲折小徑，路燈明滅，蟬鳴不斷，向時州步履匆匆，踏上大路。他來不及分辨自己到底是何種目的，只是越往外走，越接近那人，他就越緊張，心臟砰砰跳個不停。
不到十分鐘的路程，他借著亮光，仔細照了六次的前置攝像屏，反覆檢查自己的發型，直至快走到門口，他佯作鎮定地揣回手機，目光四處搜尋，終於發現那個熟悉的背影。
一個多月沒見，那人身姿依舊高大挺拔，頭發微亂，手裏拿著頂鴨舌帽，一身深紫色的薄帽衫和黑牛仔褲，襯得身寬腿長，腳踩一雙板鞋，沾滿風塵，邊沿很臟。那人站在小區門口旁邊的指示牌前，一聲連著一聲的狂打噴嚏。
向時州皺起眉，走過去，站到那人右後方，伸胳膊將外套和礦泉水遞上。
“給。”
盛路陽猛然回頭。
一雙瞬間迸發出欣喜的熾熱眼神，還有，一副“我就知道你會來”的癡傻笑容。
向時州別開臉。
“小姨讓我出來的。”
盛路陽不置可否地一笑，接過兩瓶水，擰開一瓶，仰脖子咕咚咕咚灌掉半瓶水。
他晚上吃了火鍋，突然得知向時州的消息，都忘了去取電車，一路頂風狂奔過來，累得口幹舌燥大汗淋漓，連胃都絞痛了好半天，再往前一百米就是藥店，他怕將人錯過一直不敢輕易離開，忍了半天痛感才消散下去，眼下只剩口渴。
向時州簡直沒眼看這人的落魄衰相，將外套扔盛路陽懷裏，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著。
“快點兒，先給你買個充電寶，再幫你打車。”
盛路陽立在原地一動不動，望著那人風姿依舊綽約的背影，說：“我有充電寶。”
向時州心中暗罵一聲該死，回頭瞪他：“那幫你打車！”
盛路陽抿了抿唇，小心翼翼地覷他一眼。
“我也有車。”
“你哪來的車？”
“借的朋友的，電瓶車。”
“你來這邊幹什麽？”
“我野炊，不小心聽到路人說話，知道你也住這兒，就過來了。”
“白天三十多度的大太陽，你野哪門子的炊？”
“沒辦法，”盛路陽深深看向他，“我喜歡，喜歡就是這樣，無緣無故，再荒誕也合理。”
向時州轉身就走。
“你喜歡去吧，慢走不送。”
盛路陽抱著一堆東西，擡腿跟在人身後，亦步亦趨。
向時州察覺，立刻止住步子，轉頭道：“你別得寸進尺。”
盛路陽後退了兩步：“我有話要問你。”
“說。”
“你……”盛路陽深呼吸一口氣，目光緊緊地盯著他，問：“你還會繼續考首都的大學嗎？”
向時州冷哼一聲：“關你什麽事？”
盛路陽咽咽吐沫，鼓足勇氣，說：“我好容易來一趟，你告訴我又怎麽了？”
“什麽好容易來一趟，你不是來野炊麽？”向時州無動於衷，“我沒時間陪你在這兒耗，你趕緊走人。”
“你不告訴我，我就跟著你！”盛路陽執拗道：“我車子還要再充五小時的電，我有的是時間！”
“盛路陽，”向時州皺眉看著他，“你別死纏爛打行不行，我已經對你沒興趣了。”
“那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“我當然是會在可選擇範圍內優選最好的，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？”想了想，繼續補充道：“人也一樣。”
盛路陽瞬間就洩了氣，也不想再聽。他走上前，將外套還給向時州，說了句“謝了，但我身上臟”，然後轉身離開。
不知哪裏鉆出一股無名火氣，向時州突然有點兒惱，他瞪著那背影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盛路陽腳步一頓，說：“便利店坐著，等車充好電就走。”
“現在就走！”
“現在沒電怎麽走？”
“打車。”
盛路陽轉過身，擡眼望著他：“你送我？”
向時州繃著臉不說話。
“時州，”盛路陽扯扯嘴角，“本來我想著，如果再像這樣見了面，我說什麽都要抱你一下，我兜裏有瓶眼藥水，我會假裝哭得很急很委屈，裝瘋賣傻的哀求你，哪怕是跪下來，我也要博取你的同情，求你繼續待在我的身邊。”
“呵，”向時州冷笑一聲，“你以為我會因為這種低級俗氣的把戲上當麽？”
“你會，”盛路陽篤定地說，“我知道你會，你是一個面冷心善的人，你很好，特別特別好，你給我帶水和外套，怕我渴著凍著，你什麽都不說，但我知道，所以我在看到你的時候，一點再耍花招的心思都沒有。”
“本來就該這樣。”
“是本來就該這樣，”盛路陽難得真誠地說，“感情這種東西，本就不該摻雜任何的陰謀詭計。”
向時州懶得再聽人油嘴滑舌，掏手機打車，說：“你電車明天放了學再來取，現在夜深了，我打車送你走。”
“你也一起嗎？”
“不一起。”
“那算了，”盛路陽朝人擺擺手，“我自己騎車走，你先回吧。”
沒走兩步，猛地打了個驚天大噴嚏，唾沫都飛濺出來了，盛路陽尷尬至極，心虛地蹭蹭鼻子，餘光瞥到向時州還在身後盯著自己，不禁臉上一紅，暗自惱怒自己居然連離開都這麽狼狽。
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糗簡直丟死人了，盛路陽拔腿就要逃跑。
“站住。”身後那人開了口。
盛路陽急速剎車。
本以為是冷嘲熱諷，沒料那人卻說：
“給你找個酒店歇著，你住不住？”
盛路陽驚訝扭頭：“這麽客氣？”
向時州揣回手機，擡眼瞥他：“我就數三個數，一——”
“我住的話……”盛路陽試探道，“你陪我待會兒，咱們聊聊天行嗎？”
向時州面無表情：“找你的魏存閣去聊吧，我跟你沒什麽可聊的。”
“不聊天也行，”盛路陽爽聲一笑，“我剛才跑了一身汗，渾身臭烘烘的，好歹讓我洗幹凈了，陪你坐一會兒。你吃飯了嗎？我洗完澡請你吃個飯？還是我們去喝點兒什麽？奶茶咖啡還是酒？或者你喜歡幹別的？KTV？看電影？哦對了，我沒帶換洗衣服，要不咱倆先去逛一圈商場買身衣服？”
“我說了，”向時州皺眉看著他，“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，也不想和你做這種沒意義的事。盛路陽，如果你還想玩兒，就去找別人玩兒，別來招惹我行不行？”
盛路陽的笑意淡了下去，問：“那你說和我做什麽事有意義？”
向時州不耐煩地催促，“你到底住不住？”
“我住！”盛路陽咬了咬牙，目光熱切地註視著他，“時州，你陪我待一小時，我乖乖伺候你一會兒，這樣可以嗎？”
向時州心臟驟然一跳，瞪大眼睛：“你、你……”
“你有病吧！誰讓你幹這個了！”
不知道怎麽說，他直接吼了出來，慶幸現在是夜晚，盛路陽站得又遠，不至於看到自己滾燙的臉。
“那、那……”盛路陽無措地站在原地，低頭摳手指，“那我就想讓你和我待一會兒，我怎麽知道該說什麽你才能留下來……”
“隨便！”
“隨便是……”盛路陽忍不住踮起腳，伸長脖子試探問，“留下來的意思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向時州走過來，一把撥開他，大步朝商城方向走，“先買了衣服去酒店裏再說。”
盛路陽一喜，緊追上去，打了雞血似的興奮：“那等我洗完澡，咱們再去哪裏玩兒？看電影好不好？還是唱歌？你喜歡做什麽？去酒吧待會兒？時州，你餓不餓，我先給你買點吃的吧？”
“神經病！”向時州嫌棄道：“你這麽多問題，到底要我先回哪個？”
“第一個，先回答第一個！”盛路陽圍著他轉來繞去，停不下來眨眼盯著他看，高興地恨不得跳起來，“電影還是唱歌？”
“電影我和小姨都看過了。”
“OK，那就去唱歌！”
“我不喜歡唱歌。”
“沒事兒，我唱給你聽！第二個，奶茶咖啡還是酒？”
“什麽都不想喝。”
“那就喝點兒酒吧，不喝多，怎麽樣？”
“隨便。”
“你餓嗎，想吃點什麽，我給你買份壽司？”
“我吃過了。”
“你先發消息給小姨，跟她說你會晚點兒回去。”
“我跟她說了，我就出來半個小時。”
“不行，半小時夠幹嘛的？我洗個澡就要二十分鐘，你十一點半再回去唄，到時候我送你！”
“滾，我一大男的，用得著你送？”
“我送完你回來把車騎走啊，明天還要早起回家收拾書包呢。”
“神經病，誰叫你跑這麽遠！”
“這邊不是有條大河嗎，我來野炊啊！”
“你再說一句野炊我抽死你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不然呢，我還專門來找你嗎，想什麽呢，那豈不是更傻逼了？！”
“你本來就傻逼！”
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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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妹，廚房打掃幹凈了，我先走了啊。”
“等下等下！”
高彩忙聲叫住她，放下勺子碗，一路小跑去冰箱裏拿了兩盒巧克力蛋糕，裝在紙袋裏給她捎走。
“我家小孩吃膩了，還剩下兩個，大姐你帶回去給家裏小孫子嘗嘗。”
大姐有些靦腆地接過來：“天天拿你家東西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“嗐，咱都相處了一個多月了，別這麽客氣，”高彩笑著揮揮手，“路上註意安全，到家了給我回個消息。”
“行，那就謝謝了。”大姐招手告別。
高彩目送人影消失在樓道，關上門，繼續回去盛飯。
“時州！”她坐在桌前，沖書房方向吆喝道：“作業晚點兒再寫，先出來吃飯！”
書房裏有人懶洋洋地應了聲，待得四五分鐘，向時州從裏面拐出來，經過客廳，將手機放桌上，然後走去衛生間洗手。
小姨率先開動，嘗了口湯，咂咂嘴，讚了聲“好鮮！”見向時州走過來，沖人樂津津地說：“咱家阿姨家裏做了酸菜，明天早上說會包酸菜餃子帶過來，你喜歡做成酸湯水餃還是用油煎？大姐說熬個白米粥，再拌個涼菜，搭配起來特別好吃！”
向時州扯紙巾擦了下手，拿了個空碗舀湯，一臉漫不經心。
“隨便。”
“真冷淡。”小姨給自己夾了片藕，想起什麽，又說：“你吃螃蟹嗎？我朋友圈認識的蟹農已經開始發廣告了，回頭訂幾斤大閘蟹嘗嘗鮮？咱是叫阿姨做還是送去酒店做？”
向時州夾了筷子青菜，餵進嘴，又說：“隨便。”
小姨不爽了：“你小子幾個意思啊，外面一副德行，回家一副德行，前陣子不還挺正常的嗎，最近又開始鬧什麽情緒呢？”
“沒鬧情緒，”向時州幹脆放下筷子，低頭撥拉手機，“說了隨便，按你愛吃的來做不就好了。”
“看你這幅樣子，這就又吃飽了？我為了陪你在家吃飯，連朋友的火鍋聚會都沒去，你就這麽報答我啊？”小姨在桌下輕踹他一腳，“真是把你慣壞了，你到底吃不吃，不吃我還不折騰了呢，我可告訴你，市面上可不見得能買到我這麽新鮮無汙染的螃蟹。”
向時州看她一眼，正要回，瞥到微信通訊錄發來一條申請，他頓了頓，點開。
Z&Y：
【我在尚苑西灣南區門口，出來見個面吧，幾分鐘也行】
向時州呼吸一緊，唰地擡頭看向對面女人。
小姨正說著，冷不丁被人一盯，嚇一跳，說：“你幹嘛？”
向時州皺起眉：“你又把我住址告訴他了？”
“告訴誰？”小姨納悶，細品外甥覆雜的表情，幾秒鐘後反應過來，驚訝道，“小帥哥找來了？”
“你跟他說的？”
“沒有呀，”小姨冤枉道，“我好久沒跟他聊天了。”
向時州也疑慮，但不想見人，便回覆：
【找錯地方了，我不住這兒】
Z&Y：
【你騙我，但沒關系，我有話要問你】
向時州：
【有什麽話直接手機上說】
Z&Y：
【手機快沒電了，又忘記帶充電寶，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打車回去付錢】
向時州：
【附近有商場，你去買一個】
Z&Y：
【好貴，不劃算】
向時州：
【你TM有二百五十萬，充電寶都買不起？】
Z&Y：
【存銀行了，五年死期，四十多萬利息呢】
向時州無語：
【真會算計】
Z&Y：
【有點渴，你出來的時候再幫我拿瓶水，礦泉水就行，太甜的喝不舒服】
向時州：
【我什麽時候說要出去找你了？】
對方卻再沒回應。
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關機了，向時州等了兩分鐘，皺皺眉，本來打算再發個問號過去，但又怕中計，於是放下手機，拿起筷子重新吃飯，也不再理會。
小姨見勢，瞧出點兒什麽，問他：“他找你出去？”
“沒事，不用理。”
向時州埋頭扒著碗裏的飯，腦海中卻突然蹦出他手機私密存的兩張照片。
好久沒看了，他偶爾想起，也沒刪，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，他好容易清凈一陣，已經不打算再理那個人，但心裏總記掛著，總想要挑個深夜趁著人睡著了回去探望一下。
沒別的意思，他只是單純地想看看那個人有沒有好好吃飯，有沒有乖乖睡覺，有沒有像去年冬天的時候犯病犯傻，沒人陪著吃飯就啃一些沒營養的面包三明治，擔心那人又開始瘦得跟個皮包骨頭一樣……
“吃菜啊，”小姨提醒，“幹嘛只吃白米飯，咱家阿姨每天買的食材都是新鮮的，別浪費啊！”
向時州應了聲，挑了根青菜莖，嚼幾下咽下肚，突然說：“你買吧，螃蟹，多買幾斤，到了貨，我帶去酒店讓他們做。”
小姨挑了下眉：“又想吃了？”
“不是你想吃麽？”向時州不留情道：“你們大人就喜歡這樣，自己想吃什麽不直說，非得讓小孩兒開口才算是名正言順。”
“少來，”小姨哼一聲，“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，我還用得著找借口？我差那點錢？”
“冰箱裏的巧克力蛋糕我沒動過一口，”向時州瞥她一眼，“是誰吃膩了我不說。”
“耳朵真夠靈的……”小姨悻悻埋頭吃飯。
一頓飯的時間，十多分鐘，臨了，向時州沒忍住看了眼微信，無人申請。旁邊，小姨收拾碗筷，將臟碟臟碗放進廚房洗碗機，然後洗手出來，操作著掃地機器人打掃客廳。
新家是河景房，精裝三室兩廳，灰黑調的墻紙，整體裝修簡約冷峻，兩間陽面住人，陰面給即將步入高三的向時州做了書房，總體比上次面積大很多，打掃起來也要好一番功夫。
之前第一次擔負全權責任帶孩子，高彩某些地方難免有疏漏，高虹訓了她一頓，知道她這次挑的住宅太遠，也顧不得低調了，特地從公司派來了一名司機接受時州上下學，正好也能避免兒子同無關緊要的人接觸。
高彩有模有樣地學著，請了做飯阿姨照料時州的飲食，但這處的房子不像家裏的六層別墅可以住很多雇工，姨甥倆一人一間大主臥尚覺空間狹窄，當然更不喜歡外人頻繁出現在他們本就不充盈的私人空間，就沒請住家保姆，以致有些雜瑣事還需自己動手。
向時州靠在沙發上，開了電視，心不在焉地望著正在播放足球飛旋在綠草皮上的體育頻道，手機攥在掌心，拿起又放下，他分明知道不該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檢查通訊錄上有沒有小紅點。
答案是沒有。
剛才還在秒回的人突然間斷了音訊，向時州餘光瞥向客廳墻上懸掛的石英鐘，分針走了大半個圓了。他開始控制不住，一顆心逐漸浮躁忐忑起來。
為什麽不拉黑？他在心裏責怪著自己，早拉黑不就沒這麽多事了嗎？大號都能拉黑，小號就不拉黑了嗎？還是因為小號第一條消息是一句關於“願意在下面”的不正當邀請？
神經病！
說那種話的人是神經病，被那種話攪和得心煩意亂的人也是神經病。
快八點，小姨打掃完衛生，走過來問他明天開學東西都收拾好了沒，向時州敷衍回應著，小姨看了眼手機天氣預報，說天氣要轉涼了，早冷晚也冷，提醒他記得在睡前往書包放件外套，省的明早忘記了。
向時州幹脆關掉電視，也查了下天氣預報。
八月二十九日，晴，晚8:00，氣溫20℃
“手機快沒電了，又忘記帶充電寶，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打車回去付錢……”
腦海裏自動將那行文字轉化成那人低落的聲音，或許語氣還有懊惱、委屈，或許等了近一個小時，那人轉身離去的一瞬間會在瑟瑟的冷風中落下眼淚。
盛路陽是個愛哭鬼。
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愛哭鬼。
向時州霍地站起身，直奔冰箱，拿了兩瓶還有點溫的礦泉水，走去玄關換鞋。
“你幹嘛？”小姨詫異地看著他問，“大晚上的去哪兒？”
向時州裝聾作啞，直接聽不見。
小姨呆了一呆，見人立在衣架前，一臉鄭重地挑了件黑夾克穿身上，又拿了件短款羊絨大衣挽在臂間，二話不說就要擰門離開，她挑了下眉，蹬蹬往前走了兩步，探頭問：“他還沒走啊？”
“我半小時後回來。”
說完大步邁出門，關門時一擡頭，見她還楞著，向時州又不太放心地交代：“他手機沒電了，我給他打個車送走，我沒那意思了，你別節外生枝。”
“哦，”小姨半信半疑地點點頭，說，“那，我就不跟你媽多嘴了。”
向時州應了聲，關門離開。
現在他和小姨倆人的生活要做成周報，每周末匯總給他媽，尤其是向時州，一天24小時，每一個小時做了什麽都要被精準記錄，幸虧小姨是個懶人，一開始倒是很認真地記錄，但沒堅持兩周就原形畢露，此後匯報基本就仨字兒：
同上周。
一路穿行曲折小徑，路燈明滅，蟬鳴不斷，向時州步履匆匆，踏上大路。他來不及分辨自己到底是何種目的，只是越往外走，越接近那人，他就越緊張，心臟砰砰跳個不停。
不到十分鐘的路程，他借著亮光，仔細照了六次的前置攝像屏，反覆檢查自己的發型，直至快走到門口，他佯作鎮定地揣回手機，目光四處搜尋，終於發現那個熟悉的背影。
一個多月沒見，那人身姿依舊高大挺拔，頭發微亂，手裏拿著頂鴨舌帽，一身深紫色的薄帽衫和黑牛仔褲，襯得身寬腿長，腳踩一雙板鞋，沾滿風塵，邊沿很臟。那人站在小區門口旁邊的指示牌前，一聲連著一聲的狂打噴嚏。
向時州皺起眉，走過去，站到那人右後方，伸胳膊將外套和礦泉水遞上。
“給。”
盛路陽猛然回頭。
一雙瞬間迸發出欣喜的熾熱眼神，還有，一副“我就知道你會來”的癡傻笑容。
向時州別開臉。
“小姨讓我出來的。”
盛路陽不置可否地一笑，接過兩瓶水，擰開一瓶，仰脖子咕咚咕咚灌掉半瓶水。
他晚上吃了火鍋，突然得知向時州的消息，都忘了去取電車，一路頂風狂奔過來，累得口幹舌燥大汗淋漓，連胃都絞痛了好半天，再往前一百米就是藥店，他怕將人錯過一直不敢輕易離開，忍了半天痛感才消散下去，眼下只剩口渴。
向時州簡直沒眼看這人的落魄衰相，將外套扔盛路陽懷裏，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著。
“快點兒，先給你買個充電寶，再幫你打車。”
盛路陽立在原地一動不動，望著那人風姿依舊綽約的背影，說：“我有充電寶。”
向時州心中暗罵一聲該死，回頭瞪他：“那幫你打車！”
盛路陽抿了抿唇，小心翼翼地覷他一眼。
“我也有車。”
“你哪來的車？”
“借的朋友的，電瓶車。”
“你來這邊幹什麽？”
“我野炊，不小心聽到路人說話，知道你也住這兒，就過來了。”
“白天三十多度的大太陽，你野哪門子的炊？”
“沒辦法，”盛路陽深深看向他，“我喜歡，喜歡就是這樣，無緣無故，再荒誕也合理。”
向時州轉身就走。
“你喜歡去吧，慢走不送。”
盛路陽抱著一堆東西，擡腿跟在人身後，亦步亦趨。
向時州察覺，立刻止住步子，轉頭道：“你別得寸進尺。”
盛路陽後退了兩步：“我有話要問你。”
“說。”
“你……”盛路陽深呼吸一口氣，目光緊緊地盯著他，問：“你還會繼續考首都的大學嗎？”
向時州冷哼一聲：“關你什麽事？”
盛路陽咽咽吐沫，鼓足勇氣，說：“我好容易來一趟，你告訴我又怎麽了？”
“什麽好容易來一趟，你不是來野炊麽？”向時州無動於衷，“我沒時間陪你在這兒耗，你趕緊走人。”
“你不告訴我，我就跟著你！”盛路陽執拗道：“我車子還要再充五小時的電，我有的是時間！”
“盛路陽，”向時州皺眉看著他，“你別死纏爛打行不行，我已經對你沒興趣了。”
“那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“我當然是會在可選擇範圍內優選最好的，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？”想了想，繼續補充道：“人也一樣。”
盛路陽瞬間就洩了氣，也不想再聽。他走上前，將外套還給向時州，說了句“謝了，但我身上臟”，然後轉身離開。
不知哪裏鉆出一股無名火氣，向時州突然有點兒惱，他瞪著那背影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盛路陽腳步一頓，說：“便利店坐著，等車充好電就走。”
“現在就走！”
“現在沒電怎麽走？”
“打車。”
盛路陽轉過身，擡眼望著他：“你送我？”
向時州繃著臉不說話。
“時州，”盛路陽扯扯嘴角，“本來我想著，如果再像這樣見了面，我說什麽都要抱你一下，我兜裏有瓶眼藥水，我會假裝哭得很急很委屈，裝瘋賣傻的哀求你，哪怕是跪下來，我也要博取你的同情，求你繼續待在我的身邊。”
“呵，”向時州冷笑一聲，“你以為我會因為這種低級俗氣的把戲上當麽？”
“你會，”盛路陽篤定地說，“我知道你會，你是一個面冷心善的人，你很好，特別特別好，你給我帶水和外套，怕我渴著凍著，你什麽都不說，但我知道，所以我在看到你的時候，一點再耍花招的心思都沒有。”
“本來就該這樣。”
“是本來就該這樣，”盛路陽難得真誠地說，“感情這種東西，本就不該摻雜任何的陰謀詭計。”
向時州懶得再聽人油嘴滑舌，掏手機打車，說：“你電車明天放了學再來取，現在夜深了，我打車送你走。”
“你也一起嗎？”
“不一起。”
“那算了，”盛路陽朝人擺擺手，“我自己騎車走，你先回吧。”
沒走兩步，猛地打了個驚天大噴嚏，唾沫都飛濺出來了，盛路陽尷尬至極，心虛地蹭蹭鼻子，餘光瞥到向時州還在身後盯著自己，不禁臉上一紅，暗自惱怒自己居然連離開都這麽狼狽。
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糗簡直丟死人了，盛路陽拔腿就要逃跑。
“站住。”身後那人開了口。
盛路陽急速剎車。
本以為是冷嘲熱諷，沒料那人卻說：
“給你找個酒店歇著，你住不住？”
盛路陽驚訝扭頭：“這麽客氣？”
向時州揣回手機，擡眼瞥他：“我就數三個數，一——”
“我住的話……”盛路陽試探道，“你陪我待會兒，咱們聊聊天行嗎？”
向時州面無表情：“找你的魏存閣去聊吧，我跟你沒什麽可聊的。”
“不聊天也行，”盛路陽爽聲一笑，“我剛才跑了一身汗，渾身臭烘烘的，好歹讓我洗幹凈了，陪你坐一會兒。你吃飯了嗎？我洗完澡請你吃個飯？還是我們去喝點兒什麽？奶茶咖啡還是酒？或者你喜歡幹別的？KTV？看電影？哦對了，我沒帶換洗衣服，要不咱倆先去逛一圈商場買身衣服？”
“我說了，”向時州皺眉看著他，“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，也不想和你做這種沒意義的事。盛路陽，如果你還想玩兒，就去找別人玩兒，別來招惹我行不行？”
盛路陽的笑意淡了下去，問：“那你說和我做什麽事有意義？”
向時州不耐煩地催促，“你到底住不住？”
“我住！”盛路陽咬了咬牙，目光熱切地註視著他，“時州，你陪我待一小時，我乖乖伺候你一會兒，這樣可以嗎？”
向時州心臟驟然一跳，瞪大眼睛：“你、你……”
“你有病吧！誰讓你幹這個了！”
不知道怎麽說，他直接吼了出來，慶幸現在是夜晚，盛路陽站得又遠，不至於看到自己滾燙的臉。
“那、那……”盛路陽無措地站在原地，低頭摳手指，“那我就想讓你和我待一會兒，我怎麽知道該說什麽你才能留下來……”
“隨便！”
“隨便是……”盛路陽忍不住踮起腳，伸長脖子試探問，“留下來的意思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向時州走過來，一把撥開他，大步朝商城方向走，“先買了衣服去酒店裏再說。”
盛路陽一喜，緊追上去，打了雞血似的興奮：“那等我洗完澡，咱們再去哪裏玩兒？看電影好不好？還是唱歌？你喜歡做什麽？去酒吧待會兒？時州，你餓不餓，我先給你買點吃的吧？”
“神經病！”向時州嫌棄道：“你這麽多問題，到底要我先回哪個？”
“第一個，先回答第一個！”盛路陽圍著他轉來繞去，停不下來眨眼盯著他看，高興地恨不得跳起來，“電影還是唱歌？”
“電影我和小姨都看過了。”
“OK，那就去唱歌！”
“我不喜歡唱歌。”
“沒事兒，我唱給你聽！第二個，奶茶咖啡還是酒？”
“什麽都不想喝。”
“那就喝點兒酒吧，不喝多，怎麽樣？”
“隨便。”
“你餓嗎，想吃點什麽，我給你買份壽司？”
“我吃過了。”
“你先發消息給小姨，跟她說你會晚點兒回去。”
“我跟她說了，我就出來半個小時。”
“不行，半小時夠幹嘛的？我洗個澡就要二十分鐘，你十一點半再回去唄，到時候我送你！”
“滾，我一大男的，用得著你送？”
“我送完你回來把車騎走啊，明天還要早起回家收拾書包呢。”
“神經病，誰叫你跑這麽遠！”
“這邊不是有條大河嗎，我來野炊啊！”
“你再說一句野炊我抽死你！”
“哈哈哈哈哈不然呢，我還專門來找你嗎，想什麽呢，那豈不是更傻逼了？！”
“你本來就傻逼！”
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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